【心语心愿 | 第50期】千载悠悠成习俗，天中端午

说道端午节，大家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呢？

是“弄尘或斗草，尽日乐嬉嬉”的小儿嬉闹；

是“五月榴花妖艳烘，绿杨带雨垂垂重”的宜人景色；

是“彩线轻缠红玉臂，小符斜挂绿云鬟”的传统民俗；

是“画鼓喧雷，红旗闪电，夺罢锦标方彻”的千舟竞渡；

还是“国亡身殒今何有，只留离骚在世间”的无尽哀思？

至于我，则被汪曾祺先生笔下那“质细而油多”的高邮咸蛋馋了好久，可惜至今无缘一品。

宋苏汉臣《重午婴戏图》 台北故宫博物院

端午节，又称端阳节、龙舟节、重午节、龙节、正阳节、天中节等，节期在农历五月初五。端午节源自天象崇拜，仲夏端午，苍龙七宿飞升至正南中天，是龙飞天的日子，即如《易经·乾卦》第五爻的爻辞曰：“飞龙在天”。端午日龙星既“得中”又“得正”，乃大吉大利之象。端午节的起源涵盖了古老星象文化、人文哲学等方面内容，蕴含着深邃丰厚的文化内涵。 

“端午”一词最早出现于西晋名臣周处的《风土记》，该文献成了现代人们查考端午节等传统节日习俗的重要参考。端午节起源于何时──长期以来众说纷纭，说法不一，争论不休。关于端午节起源的主要观点有四种： 一是流传甚广的“历史人物纪念”观点，依据南朝梁人吴均的《续齐谐记》及宗檩《荆楚岁时记》，认为端午节起源于纪念屈原。还有认为是纪念伍子胥、纪念曹娥等。二是闻一多先生认为端午节是古百越族举行龙图腾崇拜活动的节日，他在《端午考》及《端午节的历史教育》（见《闻一多全集》）两篇论文中详细论证了他的观点。三是认为端午节起源于恶日（见张心勤《端午节非因屈原考》）。四是认为端午节源于夏至（详见刘德谦《“端午”始源又一说》）。

现在过端午节，最亲切的莫过于艾香和粽子。“清明插柳，端午插艾”，在端午节，人们把插艾和菖蒲作为重要内容之一。母亲每年都要买来艾草，一早仔细地用红绳系在大门下，以此保佑驱除毒虫，辟邪祛病。一张竹椅，椅背上缠着一把草绳，椅旁放着粽叶与黑米、红枣、花生、肉等馅料。母亲坐在小椅子上，熟练的双手麻溜地拿起粽叶卷成桶，将馅料置入，用力摁实，覆叶盖严，以绳缚紧，一个三角锥形的绿色粽子便大功告成。每到这个时候，我这个手残党只能默默在旁边看着，扮演着忠实的试吃者，因此没少被能干的母亲“嫌弃”。不过吃着母亲包的粽子之后，其他的粽子总是觉得少了那种特殊的味道，无论上班的地点有多远，家里的粽子总是及时地陪伴我，我总是坚定地认为凉的粽子更好吃，比较Q弹，更有嚼劲。

如今的人忙忙碌碌，就朋友圈一些妈妈们巧手做蛋兜给孩子装蛋玩，其他好像也就这样了，传统节日似乎除了有放假的意义之外，越来越雷同化了，大概是生活水品提高了，网络发达了，社交恐惧症患者越来越多了，大家更愿意在各种聊天软件或游戏里交流，早忘记古人过节时那份赏心乐事的心情了。

2016年，与闺蜜们在三清殿共度端午节，图为自制的香囊

就拿宋代来说吧，传统节日被城里人玩的那叫一个雅致，那叫一个生动。一入五月，市民们就会涌上街头，争相购买鼓、扇、百索。鼓，都是小鼓；扇，都是小扇，巧手或绣、或画、或缕金、或合色，式样不一；百索，就是用彩丝线结成纫的“百索纫”。大抵源自夏至阴气萌生，宋人恐作物不成，故制作这些物件来避兵鬼、防病瘟。宋人把百索系在胳臂上，以增祝愿成份。

除此之外，吃也是异常讲究的，菖蒲、生姜、杏梅、李子、紫苏等物，切得细细如丝，撒上盐曝晒，做成名为“百草头”的端午果子，或者把梅用糖蜜澤浸，做酿梅香糖。至于最重要的粽子，那是从春秋战国时传下来，唤为“角黍”。宋朝粽子品种相当之多，《岁时杂记》中写道：“粽子名品甚多，形制不一，有角粽、雄粽、菱粽、筒粽、秤翅粽、又有九子粽。”还有一种把黏米放在新竹筒里，用艾灰淋汁煮，其色如金的筒粽。宋人还会把粽子搭成亭台楼阁和各式军船形式，用来观赏。而馅料也非常丰富，但基本上是以甜为主，原料多是枣、栗子、胡桃、糖等，苏轼曾写“时于粽里见杨梅”，宋朝人甚至会把果脯、蜜饯等食品也包入糯米中。所以，当时宋朝的人们不会有现在所谓的“咸甜之争”，因为以肉为原料的咸粽子直到明朝后才流行起来。  

1988年9月，在江西省德安县城郊出土一座完整的南宋砖石古墓。墓主周氏为“宁国府”通判、国史——周应合之女，是南宋新太平州（今安徽当涂）通判（官名）吴畴的妻子，下葬于1274年。在墓中，周氏右手拿1根长40公分的桃杖，上面系有2只菱形粽子，其中一只保存完好。粽子长6厘米，宽3厘米，外皮为粽叶，由苎麻捆扎而成。这不是和现代粽子长得差不多嘛！

最热闹的就是，从五月初一到端午，一连数天，从早到晚，响彻不停的卖花之声，宋人都买桃柳、葵榴、蒲叶，用大盆把这些花儿植成一团，放置门前，上挂五色钱，排钉果粽，以示供养之意。无花瓶的人家，亦要寻个坛子插花。一时间，家家都是群芳斗艳，处处都闻艾栀香。这天还要准备好各种近似草药的植物混合一处，制成药品或香囊，可以避瘟疫。宋式风雅，古人诚不欺我。

南宋浴婴图（局部）

 北宋李唐《炙艾图》

元代受汉族传统习俗的影响，宫廷也举行端午节庆活动，节前三天，中书省礼部和其他宫廷服饰机构，选奉扇子和凉糕、角黍等食品。“宣徽院进宝扇、彩索、珠花、金罗、酒醴、凉糕、香粽。中政院三后所属衙门，各有故典仪物，以次进献。礼部亦然，盖以此为大节故耳。”  

大都城内在端午节时举行“赛关王会”活动。关王画像，极尽华丽，各衙以画像及鼓乐等相赛。貂鼠局曾用白银鼠染成五色毛，缝砌成关王画像一轴，格外引人注目。

你看古人过端午节等传统节日，大抵秉持快乐至上的，反而是现代人把这些有趣的节日过得苦大仇深了（见2021年新闻：英驻沪领事发文“祝清明节快乐” 被网友痛批），多了解这些节日的起源就会发现，这些节日其实也是欢快的节日，文学作品、画作等都描绘了老百姓们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，表达的是古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。古人尚且如此洒脱，后人何必给它增加诸多禁忌，端午快乐还是端午安康，怎么方便怎么来，当代人总不会比唐朝人更懂得过“传统节日”吧！

端午节对于我而言其实还有另一层重要的意义，这是我第一次被邀请指定题目做云讲座，刚开始没什么底气，毕竟自己对民俗这一块研究不深，幸好现在的网络资源实在方便，搜狗搜索、公众号、数字图书馆、360图书馆、知网论文等平台紧急补课，勉强弄出了一个大拼盘，首播颇为顺利。结束后看回放，发现还是漏掉了不少内容，比如楚文化的影响（“亡秦必楚”）、少数民族过端午节的习俗等等，常说遗憾也是一种美，就留待下次与大家分享了。

细细品读，端午节留下的诗词歌赋、书画艺术作品特别多，所谓“四时佳兴与人同”，时令风物如艾草、榴花、蜀葵、菖蒲、枇杷等成为文人们在诗词中争相吟咏的意象。同时，士人们也将感恩圣意、吊唁屈原、缅怀故土、怀才不遇等感慨借端午节的氛围抒发出来，更是充实了端午节的文化和历史内涵，不管是文学也罢、史学也罢，都指引我们去关注现实、关注平凡人的生活。

“初一糕，初二粽，初三螺，初四艾，初五扒龙船。未食五日节粽，破袄古（棉袄）伓肯放”。在乡音缭绕中，今天的你无论身在何处，都吃一个美味的粽子，给自己一个心情假期吧。